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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“要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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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思睦腦子裏一片空白, 暈乎乎的,想爆炸。

偏偏樓下的說書先生還在說什麽:“這小狐貍啊,白天化成人形替書生縫補做羹湯, 晚上便變回原形, 縮在書生床榻,同塌而眠……”

同塌……

而眠……

趙思睦眨眨眼,腦門一個激靈, 眼前的一幕驚得她差點掉眼珠子。

為什麽蔣銘繹的外套沒了?什麽時候?

忍不住要咽口水。

有點要……

“叮叮咚咚”的手機鈴聲, 戳破了她腦中冒出來的小泡泡。

趙思睦趕緊去看桌上的手機,是程驍打來的電話。說也奇怪, 他很少會給自己打電話, 大多數時候都是發微信,打電話麽, 這還是第二次。

大概有事。

趙思睦拿起手機,下意識瞅了瞅蔣銘繹。他皺著眉,眼神裏寫滿了被打斷的不滿。

不滿?他有什麽好不滿的?

在她手抖著要按下接聽鍵前,蔣銘繹解開第三顆扣子, 他單手插在褲子口袋,“要不要模特?”他偏冷的嗓音裏帶著幾分溫柔的蠱惑,“隨你畫那種。”

尤其還是他現在這麽領口大開的模樣, 對早就手癢的趙思睦來說,那誘惑力簡直是十萬點的暴擊。

她有點hold不住啊。

就……確實還挺想看的。

不是, 想畫。

手機鈴聲持續許久,自動掛斷,蔣銘繹不動聲色看著屏幕暗下去,他又靠近一步,彎下腰, 臉一下湊得極近。

四目相對,近得能數清他的睫毛。

一根兩根三根四根又四根……

不對,趙思睦臉熟透了,她在想什麽啊!

也太能讓人犯罪了哇。

“要嗎?”蔣銘繹眼底彌漫起笑意,眉眼溫柔。

趙思睦下意識點頭,想啊。

又搖頭。

蔣銘繹笑了:“那讓你畫?”

他尾音微微上揚,含著些許繾綣的味道,像是根羽毛在趙思睦心頭不輕不重撓了一下。

不行了不行了。

上午還竊喜自己用微博套路他,靜靜看他演,結果,下一秒,天道好輪回。

救命!

她眨了下眼睛,本能的捂住鼻子和嘴,可別流鼻血,更不能流口水。

但為什麽蔣銘繹的臉越來越靠近?

男狐貍精本精!

趙思睦猛地後仰,再一跳,膝蓋撞到桌角,死疼。

她抄起手機,忍著痛落荒而逃。

可出息了呢。

趙思睦跑出茶樓,臉紅心跳,早忘了程驍的電話,她拍拍腦門,一瘸一拐原地打轉。

美人的誘惑,擋也擋不住啊。

嘶,膝蓋好疼,疼得要跳腳。

身後忽然腳步聲,蔣銘繹匆匆追出來,趙思睦哀嚎:“你怎麽出來了?”

他披上外套:“你覺得呢?”

蔣銘繹半蹲著檢查她膝蓋,那一下挺響,大約很疼,裏頭肯定紅了一大片。

他伸手揉了揉:“疼嗎?”

他掌心滾燙,她明明穿的是加了絨的牛仔褲,好像還能感受到那抹灼熱,從膝蓋直沖天靈蓋。

“不……”剛說了一個字,趙思睦撞上他的眼睛,裏頭還有笑意,“疼,很疼,疼死了!”

蔣銘繹又低頭,認真替她揉著。

她小心翼翼覷了眼,哦,扣子又扣好了,還是那個一本正經的蔣總。她選擇性遺忘在包間裏丟臉的一幕,可仿佛又有一絲隱秘的遺憾。

要是剛才看下去好像也很好的樣子。

蔣銘繹將她的小表情收藏起來,牽住她的手,“回家?”

趙思睦躲了一下,沒躲過,老老實實任他牽著手,“好。”

今年的冬天很冷,她把半張臉都藏到厚圍巾裏,餘光時不時瞄向身旁的男人,他沒有看她,像是在看路,嘴角若有似無的笑將他原本眉眼間的冷厲化得沒有蹤跡。

這是蔣銘繹,是她的蔣銘繹。

想起這個就要開心得冒泡泡。

趙思睦把喜悅盡數藏在圍巾裏,獨自笑著。

好像空氣裏都是甜的。

一路無言,又很安心,到家,外婆正招呼簡顏澆花,“回來了?”她擡了下眼,忙著收拾玻璃杯,是一套全新的,她一個個洗好擦幹。

趙思睦把包放好:“今晚他留下吃飯。”

原本都準備好告辭的蔣銘繹驚喜不已,但……不是說他粘人?

“打擾了,外婆。”他想得多,奈何沒嘴巴快,“謝謝外婆。”

外婆把玻璃杯擦完,蔣銘繹順手接過端到客廳,外婆就對趙思睦說:“你爸媽明早到。”

趙思睦在逗暴美:“這回住幾天?”

“沒有說。”

“好吧。”

半年前身世大爆發,她躲在蘇州,爸媽只有逢年過節會來。

這會兒麽……

趙思睦想到另一個問題,她忍不住去看蔣銘繹。

爸媽都要來,他也在,那要不要見見?

她無意識摸著暴美的狗頭,暴美脾氣好,躺平任揉,還瞇起了眼。

趙思睦糾結,說了會不會顯得太上趕著了?還是發微博在線等?

有點愁人啊。

晚上是趙思睦和蔣銘繹下廚,外婆一直低頭在織毛衣,四個人五道菜一碗湯,有肉有菜,簡顏習慣性挑刺,“能吃嗎?”

她盯著趙思睦做的梅幹菜扣肉:“我不會進醫院哇?”

外婆輕拍她手背:“胡說什麽?”

簡顏嗷嗷叫:“本來就是麽,讓她煮碗面就不錯了,還做大菜。”

暴美蹲在趙思睦腳邊,腦袋擱在她毛茸茸的拖鞋上,就等著被投食。

蔣銘繹拿起筷子,夾了個蝦仁到她碗裏,這是他做的蘆筍炒蝦仁,她直接夾起放嘴巴裏。

一擡頭,撞上對面外婆笑吟吟的目光。

怪不好意思的。

那,是不是要禮尚往來?

趙思睦也挑了塊肉放到蔣銘繹碗裏,順便對他笑了笑。很奇怪,前兩天的別扭和無形中隔著的那層紗好像被抽走了。

從什麽時候開始的?茶樓?

兩個人黏黏糊糊,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,簡顏受不了,踢了踢趙思睦的椅子。

【簡顏:能不能別眉來眼去?】

【簡顏:帶壞小孩!】

兩條消息發得飛快,特別流暢。

趙思睦挑釁的看簡顏一眼,剛要懟,碗落地的聲音。

“外婆!”蔣銘繹眼疾手快,一手托住。

外婆已經暈了過去,碗碎了一地。

“外婆?”趙思睦手忙腳亂打120。

簡顏更是手足無措,只顧著喊“外婆”。

誰都沒想到,變故會發生得這麽猝不及防,剛才還好好的外婆就這麽倒下了。她雙目緊閉,總是帶著笑的臉上蒼白得毫無血色。

趙思睦覺得天塌了。

到醫院掛上水,外婆沒醒,主治醫生要找家屬說病情,蔣銘繹按住她,“你陪著外婆,我去。”

趙思睦自己都六神無主了,別說是聽病情,“我……”猶豫一瞬,“好。”

蔣銘繹安撫的摸摸她腦袋,跟醫生出去。

病床上,外婆閉著眼睛,怎麽叫都不醒,是半年前剛知道外婆病情時,趙思睦常常被噩夢驚醒的畫面。但這半年來,外婆每天都按時喝中藥,每周去把脈,定期去醫院拍片覆查,上個月的片子顯示外婆的腫瘤已經明顯小了。

為什麽會突然倒下?

趙思睦跟簡顏一左一右守著外婆,沒有針鋒相對,一人握著一只手。

趙思睦把自己手墊在外婆手下,外婆打著點滴,手冰冰冷。

“外婆?”簡顏感覺到外婆手指動了,激動的指著自己的手,“外婆動了。”

趙思睦也看過去,又沒了動靜。

簡顏緊張:“剛才明明就是動了。”

趙思睦放軟聲音:“外婆總會醒的。”她給外婆掖了掖被角,語氣堅定,“很快就會。”

簡顏用力點頭,也幫外婆壓了壓被子。

蔣銘繹回來時,面色不是很好看。

“怎麽樣?”趙思睦握著外婆的手問。

他到她身旁坐下:“別擔心,醫生說低燒。”他又說了幾個專業名詞,大致解釋,“他建議外婆出院後回上海再做個檢查。”

趙思睦點點頭,緊了緊握著外婆的手,其實手小小的顫抖。

蔣銘繹見狀,摟住她肩膀,“別怕,我剛才聯系了專家團隊。”

安靜的病房裏只有他的聲音,很溫柔。

趙思睦又是點頭:“嗯,不怕,外婆都沒怕,我怎麽會怕?”

她這模樣落在蔣銘繹眼中,又心疼又無奈,他有心說點什麽又覺得不如不說。

時間隨著點滴瓶的液體一點點過去,夜幕降臨,病房裏靜悄悄的。

“榕榕?”外婆的聲音。

趙思睦和簡顏幾乎同時撲過去,又怕壓著外婆,只敢圍著,不敢太靠近。

外婆咳了兩下,她睜開眼,眼角的皺紋擠在一塊,是在笑。

“銘繹昨天又來看我了,你不在,他也只敢在門口跟我說話。”外婆意識顯然還是迷糊的。

趙思睦一僵,看向蔣銘繹。

外婆眼神是散的:“你別生他氣,這些時候他一直都在,不敢讓你瞧見。”

這些時候是什麽時候?

她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了。

趙思睦眼底浮現水霧:“外婆,我不生他氣了,不生氣了昂。”

於是,外婆笑了,笑得很開心,“不生氣就好,外婆好幾次差點忍不住要告訴你,你看,暴美都特別喜歡他,他真的很好。”

她又咳了,又喘又咳,簡顏趕緊給她順氣。

“榕榕啊,但他再好,也沒有你好。”

一句話像是打開了開關,趙思睦眼睛裏下起了暴雨,嗚嗚哭了起來。

她跪坐在床邊,臉頰貼上外婆的手,“外婆,我知道,我知道,我知道的。”

蔣銘繹腰板挺得筆直,眼眶也悄然泛紅,他輕輕拍著趙思睦的後背,一刻沒停。

“還有,外婆昨天在他走後,又在你的嫁妝裏添了件首飾,還有顏顏的,你們姐妹倆一人一件。”

簡顏別過臉,悄悄抹眼淚。

外婆伸手想摸摸趙思睦,擡起手,眼睛像是失去聚焦,沒找著。

趙思睦趕緊握住,叫“外婆”。

外婆安心了,又笑起來,“榕榕,你別怪你媽媽,她從小要強,什麽都藏在心裏頭,你不要怪她。”

這情形讓趙思睦害怕:“不怪,是我媽媽呢。”

“程靜就是嘴硬,心是好的,兄弟姐妹裏就數她脾氣最硬。”

“沒有的,媽媽這樣就很好,我可羨慕了。”

“好什麽?還是你跟顏顏好,女孩子要軟一些,活潑任性一點也沒事,招人疼。”

“嗯,所以,我跟顏顏最招外婆疼,蔣銘繹也疼我的。”趙思睦抹著眼淚,一直在笑。

“好好好,疼你們……好……”外婆的聲音漸漸輕了下去。

趙思睦呼吸一緊,顫抖著去摸外婆手腕的脈搏。這半年外婆瘦了很多,皮貼著骨頭,手腕細得她一只手抓住還留了許多。

觸手是溫熱的,在她拇指下跳躍。

幸好。

趙思睦大松口氣,脫力的往後一倒,跌進蔣銘繹懷裏。

“外婆沒事的。”他摟住她,拿了張紙巾給她擦眼淚。

趙思睦用力點頭:“那當然。”

簡顏先回家收拾外婆的衣物和陪護的行李,趙思睦守著,蔣銘繹去外頭打了幾個電話,每次回來都看她傻楞楞坐著,“休息會兒?我守著。”

她搖頭:“我想等外婆醒來。”

蔣銘繹沒轍:“好。”他碰了碰她的手背,手是熱的,他放下心來,“你爸媽在路上了,我去買些吃的,多少吃一些。”

趙思睦沒說話,他看了眼快打完的點滴,穿上外套去打包吃的。

蔣銘繹拎著打包盒進住院部時,門口遇上登記的趙行之和程靜,“叔叔,阿姨。”他打招呼。

被他這麽一叫,趙行之還楞了一下,還是程靜反應快,很冷淡,“你還在?”

蔣銘繹面不改色:“不放心榕榕。”

趙行之心裏著急,勉強笑笑,“你有心了。”

“應該的。”

程靜又看他一眼,沒說什麽,三個人匆匆去病房看外婆。

趙思睦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外婆,三個半小時,外婆只醒過來一次,還是迷迷糊糊的以為現在是好幾個月前。她該再多關心些外婆的,醫生中途來看過,說外婆應該咳了有幾天了,但她跟簡顏都沒有發現。

她還忙著套路蔣銘繹。

不該。

病房被人從外拉開,熟悉的高跟鞋落地的聲音。

趙思睦回頭,紅了眼眶。

是爸爸和媽媽來了。

在趙思睦的眼淚水失控要流下來前,程靜走到病床前,她俯身看了看外婆,對著女兒時是同樣的冷淡,“哭什麽?”

趙思睦瞪大眼,額頭硬是擠出了擡頭紋,只要眼睛夠大,就能把眼淚水憋回去,她想。

程靜移開目光:“出去哭完擦幹凈臉再回來。”

趙行之欲說話,被她瞪了一眼,只能嘆著氣退到一邊。

趙思睦吸了吸鼻子:“哦。”

竟然真的耷拉著肩膀要離開病房的意思。

蔣銘繹放下打包盒,跟上。

出門,他看到趙思睦貼著走廊的墻壁站著,像是被罰站的小孩。

倒是沒哭了。

蔣銘繹到她跟前:“多大了?”

趙思睦擡眸看他,一頭紮進他懷裏,“就是長不大了。”

一碰到他,眼淚就不受控制的落下來,她蹭了蹭,都蹭在他襯衫的領口位置。

好像濕了。

可她就是控制不了嘛!

蔣銘繹攬住趙思睦的肩膀,無聲的安慰她。

許久,她靠著他,“你看,我多沒用。”

蔣銘繹摸了摸她頭頂的頭發:“外婆說了,這樣招我疼。”

趙思睦臉埋在他懷裏,“噗嗤”笑了,“你背著我常來蘇州?”

他扶著她肩膀轉了個身,換他背靠著墻,讓她靠在自己身上,“是。”

趙思睦圈住蔣銘繹的腰:“多大了?罰站?”

“外婆說了,這樣招人疼。”他說。

趙思睦的眼淚水又要下來了,她又蹭了蹭,“所以,你來蘇州是為了我?”

蔣銘繹低頭,在她發頂親了一記,“嗯,為了你。”

趙思睦把眼淚水都蹭他襯衫上,沒作聲。

難怪外婆對他出現在視頻電話裏毫不驚訝,就連他來蘇州到她們家也絲毫沒有多問一句的意思,還有暴美對他這麽親熱,根本不是初見。

趙思睦粘他粘得更緊了:“所以,你說你到底喜歡我什麽了?”

怎麽那麽喜歡呢?為什麽是她?

蔣銘繹扣住她亂動的腦袋,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,他低頭,在她毫無準備時吻了下來。

“全部。”唇貼著唇,他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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